家乡的豌豆颠
2023/1/8 来源:不详本文转自:六盘水日报
□沈宽富
在家乡,人们对豌豆颠情有独钟,这不仅是因为豌豆颠含有人体所需的多种氨基酸,还因为豌豆颠能帮助山里娃解决上学问题。
家乡人种豌豆,既可以结豆荚,也可以掐豌豆颠。
豌豆荚,是指豌豆苗长出地面后,让其自然生长,直至开花结果,其果实就是豌豆荚。豌豆颠则是指豌豆苗长到三四寸高时,将尖上的嫩叶嫩茎掐下来,掐下的嫩叶嫩茎就是豌豆颠。
豌豆颠,属绿色无公害作物,营养丰富,味香、质柔嫩、滑润适口,色、香、味俱全,热炒、做汤、涮锅都不失为餐桌上的美味菜肴。在乡下,种豌豆颠除了食用外,更多的是拿到市场上去卖,以此换回孩子上学的费用。因而在家乡,那些年凡有孩子读书的人家,都种豌豆颠。我家也不例外。
“寒露霜降,豌豆种在坡上。”寒露过后,艳阳高照,庄稼已经颗粒归仓,山里人着手种植豌豆。
“豌豆一条根,全靠地深耕。”庄稼收获后,母亲就开始铲地,她把苞谷杆、杂草等铲起来铺在地里,让太阳晒干,再用撮箕一撮一撮地把苞谷杆、杂草拢成一堆,然后点火焚烧。眼看苞谷杆、杂草即将烧成灰烬,父亲就扛着犁赶着牛犁地。犁地时,父亲深耕细作,生怕犁浅了影响豌豆生长。
父亲犁完地就赶着牛扯犁沟,母亲紧跟其后,边把豌豆拌在苞谷杆和杂草烧成的草木灰中,撒在犁沟里边盖土。母亲深知“豌豆不用粪,只需灰里拌”的道理。
刚种下的豌豆,气温适宜,生长快,如果泥土湿润,五六天后就发芽长出地面,眼看长出六七片叶子,母亲就让我们弟兄姊妹随她一同到地里掐头道豌豆颠。
头道豌豆颠叶小茎细,掐的时候,只掐豌豆苗尖上的小骨朵,数量少,基本上都是拿回家食用,很少拿到街上去卖。
掐豌豆颠,是件麻烦事,要一根一根地掐,时间长了,脚麻手酸。因而,掐豌豆颠一般是年轻人的事。
头道豌豆颠掐完后,时令已过寒露,此后,气温显著下降,豌豆颠的生长速度减慢,不过,这时长出的豌豆苗叶嫩茎粗,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拿到市场上去卖,备受消费者青睐。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忙碌了一年的庄稼人,女人提起针筒麻线、男人拿起烟杆烟盒,围坐在火边,缝缝补补、咂烟聊天,逍遥自在。我家则不同,看着地里的豌豆颠长得老高,父亲就吩咐我们弟兄姊妹随他一同掐豌豆颠。走进地里,大家缩脖缩颈,都怕下手。父亲见状,说道:“不要怕,掐一会,豌豆颠上的露水打在手上,冰透骨后,就没有冷的感觉了。”见父亲边说边掐,我们不敢怠慢,也蹲下一颗一颗掐起来。
刚开始,我们掐一把,搓一会手,掐一把,又搓一会手,每掐好一把,都要小心翼翼地放入箩筐里,生怕掐死了。掐着掐着,不知是太投入还是冰透骨的缘故,那冰冷的感觉荡然无存。
俗话说“卖盐没有盐放菜”。说来惭愧,我家虽种豌豆颠,但却未吃上一顿像样的豌豆颠,除了头道用来食用外,能吃上豌豆颠的时间就是过年,其它时间根本舍不得吃,因为要拿到市场上去换钱来供我们上学。
过年时,地里的豌豆颠已经罢园,即使有,也已花枝招展,拿到市场上去无人光顾,于是,干脆掐来自己食用。
大年三十早上,吃了父亲打好的糍粑,嬉闹一阵,母亲就吩咐我们弟兄姊妹掐豌豆颠。在地里,我们边品尝嫩豌豆荚,边东挑西选,好不容易才掐好豌豆颠回家,母亲的年夜饭也做得差不多,完成豌豆颠煮粉条,就可以供饭了。
母亲做好粉条汤,我们把掐来的豌豆颠放在水桶里一颗一颗清洗干净,母亲将其放入滚烫的粉条汤里,搅几转就舀到大缸钵里端到饭桌上。看着桌上的豌豆颠煮粉条,我们馋涎欲滴。
供好饭,只听母亲一声“吃饭了”,我们从甑子里舀来饭,狼吞虎咽吃起来。那一钵豌豆颠煮粉条的味道实在令人难忘。
如今,生活条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豌豆颠的吃法也更加新颖,无论吃面条、酸辣粉还是水饺,都离不开豌豆颠。冬天吃火锅,豌豆颠更是不可或缺的菜品,用筷子夹起三五根,放入滚烫的油锅中,搅拌拈起,往蘸水里一蘸送入口中,麻、辣、烫、脆,香味四溢,让人欲罢不能。
家乡的豌豆颠,最终成就了人们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