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善田乡村记忆挖野菜
2023/8/29 来源:不详作者简介:曹善田,鄄城一中语文教师,喜爱文学,教学之余除进行教学论文写作,也进行文学练笔。作品在《牡丹文学》《语文知识》等刊物发表。
乡村记忆——挖野菜
文/曹善田
春天里,阳光和煦,春风微醺,杨柳吐出新绿,麦苗茁壮生长,杏花、桃花、梨花次第开放,不久油菜花开了,金黄金黄的。田间地头,各种野菜也疯长起来。看着野菜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我不禁想起小时候挖野菜的情景了。
那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乡村的生活还很贫困,春天青黄不接,吃饱饭都成问题,更别说吃上蔬菜了,只好挖野菜吃。每到星期天,我们就扛着粪箕头或擓着篮子,拿着小铲子,三五成群地到田野里去挖野菜。
路边地头最常见的野菜是婆婆丁(蒲公英),也叫黄花地丁,这种野菜最好辨认,绿叶边缘有波状齿或羽状深裂,叶子中间举着金黄的花朵,在绿草丛中格外明显。
挖回来的蒲公英,揪掉枯叶和泥土等杂质,淘洗几遍,放在筐子里控干水,就可以做菜吃了。铁锅里倒上油,煎香葱花姜末,再倒上一点醋,做成汤汁,浇在蒲公英的叶子上,撒上一些盐,拌和拌和就是味道鲜美的凉菜。蒲公英不仅可以凉拌吃,还可以炒着吃。用沸水把蒲公英焯一下,然后再炒一会儿可减少一些苦味,吃起来味道挺好。另外蒲公英也可以蒸着吃,把控干水的蒲公英,用面粉拌成松散状,放在锅里蒸一小会儿,就可以出锅了,然后拌上蒜泥,淋上油,撒上盐,也是我们舌尖上的美味。
那时麦田里还有一种野菜比较好吃,就是面条菜,俗称马不留。因为它的叶子长得很像面条,所以被人们称为面条菜。我们把面条菜挖回家,母亲先把它清洗干净,把水分控干,用一些面粉搅拌均匀放到蒸笼里面蒸几分钟,取出来用筷子赶紧抄散,再加入适量的盐和蒜泥,用小勺舀一点油淋在上面,搅拌均匀就可以吃了。有时,母亲也会把面条菜做成凉拌菜。先把它放在沸水中焯一会,用笊篱捞出倒入冷水中降温,掿去水分,放在大碗中,加入适量蒜泥,放入醋,淋点油拌匀就是我们的时令小菜。
苦苦菜也是我们常挖的野菜,古人称苦菜为荼,它是中国人最早食用的野菜之一。《周书》上说“小满之日苦菜秀”,意思是小满节气一到,适合吃苦菜。《诗经·邶风·谷风》里有“谁谓荼苦?其甘如荠”,一对夫妻,认为只要永结同心,苦菜吃起来也是甜的。宋代王之望“朝来食指动,苦菜入春盘”写出了苦菜的鲜美味道。
苦菜苦中带涩,涩中带甜,新鲜爽口,清凉嫩香。我们在麦田里游走寻找,运气好的话,发现一棵就能在周围发现好多。真奇怪,这种野菜是群居的。把苦菜挖回家洗净放在小盆里,母亲会在锅灶里烤两三个红辣椒,切碎撒在苦菜上,淋上油,撒上盐,就成了我们好吃的菜蔬。
此外,我们还挖过灰灰菜,灰灰菜在古代叫藜,困顿中的古人就常常食用它。“尧之有天下,粢粝之食,藜藿之羹。”尧作为一代明君,注重节俭,平时常吃灰菜和野豆苗熬制的汤饭。孔子周游列国,“穷於陈蔡之间,七日不火食,藜羹不糝”,煮灰菜吃,连点糁子碎米也没有。“弊襟不掩肘,藜羹常乏斟。”晋代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挂印离官后,穷困到连灰灰菜汤都无以为继的地步。“无风无雨更一月,藜羹黍饭供四邻。”流放中的宋代诗人苏轼就常挖它做汤,招待四邻。母亲把灰灰菜幼苗和嫩茎叶去掉杂质洗净,熬成辣椒面糊,也是我们下饭的好菜,它味道鲜美、口感柔嫩。
春天里在麦田里挖野菜,也会带给我们一些小惊喜。有时会在麦垅里发现桃树苗或者杏树苗。用小铲子在根部深挖松土,再用手把树苗挖出来,并用湿土掿成一个土球包裹着树根,小心翼翼地放进粪箕头里,带回家种在园子里,多浇一些水。头几天,白天树苗会蔫一些,夜晚就精神些,往后几天慢慢地缓过来。树苗活稳后,我们给它施上土杂肥,看着它慢慢长大,几年后就长得一人多高了,春天桃花开了,秋后收获了很多桃子,吃着自己亲手种的树结的果子,味甜心更甜。
有时,挖野菜也会遇到一些意外的事。记得有一年,我们到离家很远的地里去挖。那时麦子已经很高了,突然天色变黄了,大风呼呼地刮起来,一时飞沙走石。人们把这种天气,叫刮大黄风,现在叫沙尘暴。听大人们说,这风会刮走小孩的。小小的我们,哪里见过这种阵式啊!吓得都哇哇大哭,不知所措。最后,我们连滚带爬地躲进沟里,咚咚直跳的心才稍微平息下来。有了那次惊险之后,我和小伙伴再也不敢到远处的地里去挖野菜了。
春来野菜香,芳馨永难忘。野菜联系着乡土与自然、亲人与邻里,困苦岁月里,它芬芳着我们饥饿的肠胃,蕴含着我们一家人的相濡以沫。幼时初知人间苦,晚来更觉野菜香。今天吃野菜,咀嚼的不仅是它的苦和香,更是我对幼时记忆的怀念与对仙逝双亲的思念。故乡鲁西南的野菜,是我永远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