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盛大抒情里藏着怎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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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羊城晚报

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

连日来的阴雨连绵，夹带着黏人的“回南天”，令广大南方人看着满墙水珠直犯难。但对于农人来说，在这个时节里，若有一场恰到好处的春雨，却是难能可贵。

图/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汤铭明

据报道，今年以来，广东已完成春播面积超千万亩。田间地头上，农业机械在春耕生产中的主力军作用愈发凸显，科技已成为强大的农耕驱动力，不断刷新着千百年来春耕劳作的“想象力”。

走在这片广袤的田野之上，脚下的土地，千百年来曾经有着怎样的故事——

农民的好朋友

连鲁迅都给TA点赞

中国古代农业，可以追溯到上古时代。

斫木为耜，煣木为耒。耒耨之用，以教万人。始教耕，故号神农氏。——《史记·补三皇本纪》

譬如上古部落联盟首领神农氏，传说他的肚皮可一眼望穿，尝百草过后，还可以亲测各种植物在肚子里的反应。传说他发明农具，最早教人们稼穑饲养，被尊为中国农业之神。

清·林钟《古代医学家画像》稿本

神农氏之后，在尧舜时期掌管农业事务的后稷，传说尚在儿童时期，就爱好种植，成人后更是钟情于耕田，善于相地之宜，善种谷物稼穑，民皆效法。《史记·周本纪》和《诗经·生民》都详细记载和颂扬了他的功绩。

老祖宗们如此给力，在没有战乱的和平岁月，老百姓的头等大事，便是在万物复苏，春回大地之时，开展农耕农事。

在民间迎春、打春习俗中，耕牛是“鞭春牛”仪式中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鞭春牛”指的是将专门制作的土牛迎接于府前，由专人鞭打，也谓之“打春”，其中仪式细节皆按天干地支五行的例律来安排。

春日“鞭春牛”活动。资料图/视觉中国

人们以鞭打土牛的行为送冬迎春，并提醒人们春耕即将开始，勉励农人要勤于农事。此事，农户们的好朋友，也真正开始“忙碌”起来。

“灵海三月春,万里无片云。耕田老黄牛,无视过路人。”出自佚名者的诗句，传达出这么一个意思，俺老黄牛在忙着呢，看啥看，别闹！

这就是打工牛的日常。除了忙碌着除草、翻地、播种的农人们，牛在精耕细作的农业时代，是极其重要的劳动力。为了保护耕牛，连当时的法律都有着“特殊照顾”——

春秋战国时期，《礼记·王制》里面就记载着“诸侯无故不杀牛”的规定。到了汉时，相关规定又再加码。《淮南子·说山训》载：“杀牛，必亡之数。”高诱注曰：“牛者，所以植谷者，民之命，是以王法禁杀牛，民犯禁杀之者诛，故曰必亡之数。”

法律史学家程树德在《九朝律考》中据此断定，古代关于禁止杀牛的法令：“是周时已有禁，汉时特严其制耳。”可见在古代，牛肉虽然好吃，但杀牛是要偿命的。

到了唐代的《唐律疏议》，惩戒略有松弛，但依然严苛：“官私马牛，为用处重，牛为耕稼之本……故杀者徒一年半。”杀牛者的性命是保住了，但要承受时间不短的徒刑，这口牢饭逃不掉了。

在古代有着特殊地位的耕牛，还成为了众多民间美术品的典型形象。各大民间年画产地中印制及张贴《春牛图》较为普遍，表现了人们对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祈求，其形式多样，有的带有节气表，有的则是以春牛为主题的吉祥图画。

鲁迅先生也为勤勤恳恳的耕牛点赞，曾说“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用来形容那些心甘情愿为人民大众服务，无私奉献的人们。

资料图/视觉中国

无人耕种怎么办？

曹操一顿惊人操作

话说到了东汉末年，连年战争给当时的社会生产造成极大的破坏，不仅影响社会稳定，更重要的是人们生活和军队粮草的供应太难了。

为此曹操很是苦恼，他向谋士毛玠问策——

玠言于操曰：“今天下分崩，乘舆播荡，生民废业，饥馑流亡，公家无经岁之储，百姓无安固之志，难以持久。夫兵义者胜，守位以财，宜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以畜军资，如此，则霸王之业可成也。”——《汉纪五十二》

要想成就“霸王之业”，只须“守位以财”，换言之，就是先把物质条件搞上去。

河南许昌“曹丞相府”曹操雕像。图/视觉中国

面对这种情况，曹操在统一北方之后，展开了一系列恢复社会生产的措施。他采纳了毛玠、枣祗及韩浩等人的建议，在建安元年开始于许昌实行屯田制度，后来又大规模地推行到各个地区，坚持了近十年之久。

所谓“屯田”，渊源于西汉，至曹魏形成一套完整的制度。“屯田”又分兵屯和民屯两种。兵屯保持着原有的军事建制，一边种田，一边承担部队的守卫任务。

民屯则是由大司农掌管，在管理民屯的组织、体制上，民屯同样具有很浓厚的军事色彩。随着曹魏屯田制的逐步推行，被战争破坏的北方农田水利和水运设施逐步得到恢复和发展。

河南许昌“曹丞相府”浮雕“屯田许下兴农富国”。图/视觉中国

但招募流民开垦无主荒地，没有实利可不行。在哪耕田不是耕，为啥一定要到你曹操手下？

曹操颁布的《置屯田令》规定，屯民如果使用官家耕牛，收成可与官家四六分成；屯民如果自备耕牛，则收成与官家五五分成。

咋看之下，官家收取的比例居然达到了惊人五成至六成，但在战乱岁月，人们得以安心种植粮食，稳定的生产环境压倒一切。事实证明，这确实是个好方法。仅仅一年，曹操就分到一百万斛粮食。

是岁，乃募民屯田许下，得谷百万斛。——《魏书》

然而，从本质上来说，屯田制所包含的劳役地租、分成制实物地租、定额实物租等，对人们来说依然是一种沉重的剥削方式。随着剥削日益加重，屯田也就逐渐变质瓦解。

何澄《归庄图》卷（部分）

王霸之业终随风消逝，耕种的意义，并非服务于穷兵黩武。山水田园的美，还得是亲力亲为下田的人更有发言权。

作为第一位田园诗人，陶渊明在他隐逸的生活里，写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等诸多经典诗句，乃至于让他去当县令，他没干几天便回来了，并表示：自己最喜欢还是喝酒、写诗、采菊、种豆豆。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陶渊明《归园田居·其三》

在南山之下，兴奋地撒种豆子，田地里的野草长得那个茂盛啊，豆苗却没有几根。即便如此，每天还是干到天黑才扛着锄头回家。

图/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汤铭明

春耕正当时！

这首现代诗色彩斑斓

有人说，春耕更像是缄默寡言的农人们，镌刻在大地上的诗。回到当下，这一首现代诗，已经如此色彩斑斓，让人迷醉。

韶关南雄2.8万亩油菜花绽放。图/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张文通讯员李思番罗芸

近段时间以来，广州番禺区、南沙区、从化区、增城区等地的春耕工作正开展得如火如荼，田野里处处可见农户辛勤劳作的身影，一幅幅美好画卷在广东大地徐徐展开。

如今，科技已成为广东农业农村经济增长最重要的驱动力。据统计，到年，全省农业科技进步贡献率达到71.3%，水稻等主要农作物良种覆盖率98%以上，主推技术到位率98.5%。

在广州市从化区开耕现场，田野中越来越多的工作被新技术替代——

图/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梁喻

肇庆市德庆县一水稻现代农业产业园，利用无人机播种技术在亩水田上春耕生产——

图/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杨再睿通讯员徐樟宇梁达晖

茂名市茂南区，绿油油的稻田阡陌纵横——

图/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詹翔闵全良波通讯员黄林明邱秋梅

韶关市仁化县，村民为香芋种植铺地膜——

图/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张文通讯员谭玉玲章洲朱伟东

除了活跃于田间地头的“高科技”，试验田里出现的水稻新品种，同样抓人眼球。

年，袁隆平院士亲自选址黄埔大吉沙岛，建设近千亩试验田。其中，由国家杂交水稻工程技术研究中心种植的亩试验田，目前已连续两年成功种植水稻。今年，隆平试验田再度加码，预计引进20种以上水稻优质品种。

图/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汤铭明

播下一年的希望，期盼来日的丰收。这样简单的愿望和轮转，亘古不变。

春耕，这一场面向土地的盛大抒情，就是这样周而复始，自千百年前延续至今，始终让人感动。

参考资料：

1.羊城晚报：春耕正当时！广州市黄埔区“隆平田”开耕

2.澎湃新闻：“春牛图”里的洪福天齐与天下太平

3.中国水运报：《治水“法宝”屯田制》，

4.孔令广：曹魏时期屯田制略述

5.魏殿金：中国古代耕牛保护制度及其对后世的影响

6.安利：中国古代九大农业技术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