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淡淡的萧条感,也许才是人生不可避免的结

文

丹萍

最近医院，理由差不多，头疼、胸闷、眩晕。其中一个朋友说，被诊断为轻度抑郁了。

她说是自己在描述病情的时候和医生说了一句，觉得自己还可以做许多事，还有许多想法，医生就让她做抑郁症的问卷。

做问卷让她有点紧张，结果，果然被诊断为抑郁了。

被她说得我都有点怀疑自己了。

好像我的生活就只有两种状态：觉得没什么事情能做；觉得还可以做很多事情。

觉得做什么都不行，可能是抑郁了；没想到，觉得做什么都行也不是吉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别人看来，我们明明是什么都做不了了，还认为自己什么都能做，所以不太正常。

年轻的时候说“觉得自己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就是个普通的上进青年而已，但到了中老年阶段，居然可能是病了。有点忧伤。

去年夏天，我和朋友说，自己心慌、手抖、流汗，有时候一杯水喝下去，体温急剧下降。她推荐我去看一个医生。

医院，天气很热，我一气之下就没有继续找医生，还责怪朋友不把地址写清楚。

朋友只好去跟医生解释，医生对她说，听描述，你这个朋友可能是神经官能症，要认真对待。

医院就表现得焦虑不安，没有继续求诊，这本身也是症状。

前几天我心脏狂跳不止，医院。前面有好几个人排队，我远远地问医生，能不能给我开个心电图的检查单，我的心每跳一下都仿佛有个锤子在敲——我想先做检查再来问诊，这样可以节省时间。

医生说不行。

排到我时，医生给我解释：不能没问诊就给你开检查单，那样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医生给我开了一系列检查单，当然也包括心电图，说如果这些检查都没事，我有可能是神经官能症。

我说，那用不用给我开一个24小时心脏监控仪？我看我朋友戴过。

她说，你别急啊，检查结果出来再定后续的方案。

我说，是不是“着急”也是症状之一？

她说有关系。

大家描述自己身体的症状，总是使用文学语言，比如心快要跳出来了、汗如雨下、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口。我发现这样做不行，过于情绪化。

人到中年，比不得少女，一惊一乍显得活泼可爱，中年妇女要表现得非常稳定才行。

前几天在网上聊天，我说到自己因为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情彻夜难眠。难道不该彻夜难眠吗？大家纷纷提示我要注意健康，觉得我不应该这样情绪激动。好像我一激动，血管就会爆。

医生给了我一个建议，让我觉得心脏不舒服的时候多做深呼吸——这让我感觉我是因为一个靠深呼吸就能解决的问题而来看专家门诊的。

但同时我又怀疑，医生是对的，我就是这样。

从医院回到家，太阳的余晖中，我在小菜园里除除杂草，顺便深呼吸。

长着四个小叶片的杂草几乎侵占了整片菜地，还开出紫色的小花来，搞得我种的生菜细细嫩嫩，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拔草的时候，我想起陶渊明的诗。以前最爱的当然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认为自己必然过上这样的生活。

而这一刻发现，最爱的，居然是“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反复在心里读了几遍。

也许，这淡淡的萧条感，才是人生不可避免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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