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单桂芬黄瓜与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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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前后，种瓜点豆。”园主在她的菜园里栽了一些黄瓜苗，又种了一些豆角籽。

春风骀荡，春雨潇潇，黄瓜苗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铆足了劲地欢快生长，而它身边的豆角地里却静悄悄的，不见丝毫动静。离豆角地最近的那棵黄瓜苗看着光秃秃的豆角地，开始怀疑它这未曾谋面的邻居到底还能不能重见天日。园主经常到园里来查看，黄瓜苗看见园主面对着毫无声息的豆角地，目中闪出迷茫的眼神，似乎也有着和它一样的疑问。而园主在把目光转向它时，总是露出惊喜的表情，禁不住夸赞一番，它的确长势喜人，不久就发出了新叶，这让园主对它另眼相看。

黄瓜苗长到差不多一尺高了，一天，当它在和煦的春风里对着明媚的阳光手舞足蹈时，园主又来了，她没有顾上欣赏黄瓜苗的舞蹈，就直奔了那块豆苗地，并且欢欣地自语：“发芽了，发芽了！”豆角地的地面裂开了缝隙，一个个绿色的小脑袋隐约可见，黄瓜苗看着园主那欣喜若狂的样子，心想，放着我光鲜亮丽的叶子和蒸蒸日上的长势不欣赏，却为了几个刚顶开地皮的豆角芽高兴，简直是大惊小怪，内心里不免有些许的怅惘和落寞。

黄瓜苗努力地生长着，很快它的藤蔓上就鼓满了花苞，不久开出黄灿灿的花朵，引得蜜蜂来了，蝴蝶也来了，它们围着明艳的花朵唱呀跳呀，园主也不由地连连夸赞。有一次园主领女儿来园中玩，用相机对着它咔咔地拍照，园主女儿还把它美丽的花朵画在了画册上，整个园子因为黄瓜花开而热闹起来。黄瓜苗斜睨了豆角地里的豆角苗一眼，见它才发出了黄黄弱弱的几片小叶，那么地不起眼，内心里满是得意。

有一天，园主看着茂盛生长的黄瓜秧已经匍匐在地上，蜿蜒出好远，她拿来竹竿为它支起了架子，用绳子将它固定在竹竿上，这下子黄瓜秧的视线更开阔了，它如太阳般金色的花朵更加醒目。它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豆角苗，它虽然不再黄黄弱弱，但单薄的叶片变得黑黑瘦瘦，稀稀落落的，和自己的灿烂繁华相比，简直是不堪入目了，一种无比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天气已显暑热气象，黄瓜秧的藤蔓上挂满了直溜溜的小黄瓜，顶花带刺儿，特别诱人。这时园主又拿来了一些竹竿，为豆角苗也支起了架子，豆角苗也有一尺多高了，它的头上生发出弯弯曲曲的丝蔓，主人支好架子就走了，临走还不忘欣赏黄瓜秧上挂着的小黄瓜，黄瓜秧觉得自己吸引了更多主人的目光，更受主人喜欢，简直是独得恩宠啦，不由地更加骄傲起来。

当园主来园里采摘黄瓜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她摘下第一根黄瓜，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脆生生的，嚼在嘴里，清甜的汁液弥漫了口腔，她开心地直夸好吃。黄瓜秧听了更加高兴，用风中舞蹈的瓜叶来回应主人的夸奖。主人回头看了看豆角地，发现豆角借着竹竿爬了很高，但叶子却寥寥，不由地感慨：“咋还不结豆角呀！”黄瓜秧听了更为得意，那膨胀的成就感简直可以碾压整块豆角地。

天气越来越热了，黄瓜秧好像是源源不断地为主人结出一个个鲜嫩爽口的黄瓜，黄瓜的生长达到了它的鼎盛期。再看豆角地，豆角的叶子也雾气腾腾地长起来了，但那上面竟然没有结出一根豆角，在黄瓜长得风生水起的时候，豆角一直在爬秧子，好像不会结豆角似的。终于有一天，黄瓜抑制不住自己无比傲慢的心情，看着身边的豆角，鄙夷地说：“恐怕是只会爬竿子吧？！”豆角早就看不惯黄瓜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反唇相讥道：“你连竿子也不会爬呐，有能耐别让主人用绳子绑在架上？”黄瓜深受其辱，恼怒地说：“有本事，开个花接个果看看！”豆角也针锋相对：“谁都有开花结果的时候，笑话谁呢？”黄瓜怒火中烧：“走着瞧！”豆角也不甘示弱：“走着瞧！”

天气变得异常炎热了，毒辣辣的太阳似乎要把整座园子里的植物都烤焦，黄瓜走过了自己的盛果期，主人也懒得给它浇水了，它叶子蔫蔫的，无精打采，有的叶片也开始发黄枯萎，结的果也是歪歪扭扭，恨不上台面，整架的黄瓜繁华落尽，呈现出衰败的沉沉暮气。而此时的豆角架上却是葳蕤生辉，一派繁华景象，藤蔓上结满了一簇簇的花苞，有的绽出艳艳的花朵，白的，粉的，紫的，争奇斗艳，煞是好看！蜂蝶围着它们翩翩起舞，唱着热烈的赞歌，有时蜻蜓竟然也停在它的花朵上流连忘返，有的蔓子上已垂下长长的豆角，如园主女儿脑后整齐的一排编发，有的甚至长出了绿色瀑布的气势。园主忙不迭的将豆角摘了一茬又一茬，根本无暇顾及身边那瓜叶衰败的黄瓜。曾经在黄瓜的一生中繁华光鲜的情景现在又转移到豆角身上，豆角默默无闻地攒足了劲地爬竿子，就为这一刻的轰然绽放，在这酷暑难耐的夏季里轰轰烈烈地上演着一场豆角的盛会。

看着整架被冷落的黄瓜蔫头耷脑，豆角活出生命力爆棚的气势！面对着豆角架繁忙热闹的景象，黄瓜禁不住有种“门前冷落鞍马稀”的凄凉。

一场秋雨过后，暑热消退，秋风生凉，整座菜园里秋草微黄，秋虫唧唧，秋意渐浓。整个架上的豆角花尽叶脱，不复往日辉煌，架上的黄瓜更是枯藤败叶，一片萧索，再没了春夏的竞相争荣，蜂飞蝶舞。黄瓜只能结出手指粗细奇形怪状的果，豆角也是弯弯曲曲，长短不一，布满虫洞。

园主掮着锄头来到园中，她再也没有了检视黄瓜和豆角的热情，干脆利落地铲除了它们，在潮湿松软的土地上种上了白菜和萝卜。

作者简介：单桂芬，山东省定陶区第一中学语文教师，曾先后在《当代小说》《东京文学》《学术理论与探索》等杂志、报刊发表文章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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