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模仿着公公婆婆的样子制菜种

公公婆婆活着的时候，每年的这个季节，都会早早地忙碌起来。把房后面园子里的地深翻一下，整理成畦。在畦里撒上菠菜籽，再耧平踩实。然后从冬天储藏的白菜里，挑出根部完整的，去掉一些叶子，把菜根埋进松软的土地。把收藏在土里保鲜的萝卜、胡萝卜、芥菜、香菜扒出来，也栽到地里，开始做夏季蔬菜的育种活儿了。

这些农事都是我嫁到山里来，跟公公婆婆一起生活才慢慢熟悉的。在娘家的时候，从小学开始，一直到高中毕业，我都是在学校度过的。特别是中学，始终在学校住宿，只有到了假期，才回家到地里帮着收秋。先前是生产队，挣工分；后来分田到户了，我也没去干过多少很细致的农活，娘家村里，也都不怎么种菜。后来不上学了，就去城里工作。所以来到婆家，看公公婆婆开春就忙碌，很是感到新鲜。

公公婆婆是典型的老农民，靠他们的头脑和双手，伺弄着贫瘠的山地，养育了八个孩子，给每个孩子都成了家。我们在家里是老小，二老就陪着我们过了很长的日子，也让我从头到不经意间学了山里农活的整个过程，学到了他们勤俭持家的美德。

老人说：到了惊蛰节，锄头不停歇。一到惊蛰，地气通了。九九艳阳天，就进到了春耕春播的大忙季节，每家每户都在忙碌。田地里的耕地机械不停地轰鸣着，一块块生茬地变成了松软透气的新土地。几块仅有的水浇地，麦苗经冬枯萎的叶子返青了；坡脚的油菜都伸长了腰杆，要幻化成花海了。

这个季节气温升得特别快，但是却不稳定。中午接近二十多度，晚上说不定就下降到零度。这个季节是万物复苏、萌动、生长的时候。一些应季的早蔬菜该播种了。“季节不等人，一刻值千金”。后院子旧菜畦里的柴草要耧出来，拿三齿镐刨松，用耧耙把地耧平，再用铁锹铲成新菜畦。

地全都开化了，非常的松软，一镐刨下去，就升起一股氤氤氲氲的潮气，这与前几天下的一场透雨是分不开的。我拿出去年自己收集留用的菠菜籽种，均匀地撒在整好的菜畦里，再用耧耙扦一下，撒下的种子就悄悄隐入到扦起的土下。再一次把地耧平，一脚紧挨一脚地踩实。因为地很湿，不用往上洒水，就可以很好地长出来。

回到储藏间，像当年的公婆一样，仔细翻看储存的白菜的根，把长得好的捡出来，扒下一些菜叶，把根载到松软的地里。再把萝卜、胡萝卜、芥菜从土里挖出来，它们已经长出了长长的黄芽，把发芽最好的栽上，浇上水，培育下半年要种的蔬菜的种子。

公公婆婆曾经说过，自己制种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也需要精心去做的活儿。种子长出来后，要精心呵护，防备鸟儿偷吃。结的种子一定要饱满了才能采收。采收后，要晒干，处理干净，再包装好放到干燥通风处。

这些事情，一般人是不做的，到了种菜的时候，去集市上买，还可以直接买秧苗，也用不了多少钱，何必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但当年公公婆婆种菜，是不去买种子的，他们舍不得那几个钱。平时就注意收集优良的品种，亲手制种，亲手育苗，亲手移栽。种的可靠，收着放心。我也就学会了他们自己留种的习惯。他们那时每年自己收获的种子都不少，还很全，自己用不了的，就拿到集市上去卖。也挣不了多少钱，为的是给大家预备个方便。我不喜欢卖东西，就把用不了的种子送给周围的人。

其实买的种子也不见得都好用。有一年我买了黄豆种子，种了一块地，打算第二年家里办喜事用。黄豆苗长势特别喜人，开花时我还特意浇了一次水，结的黄豆角也很多。觉得肯定会收获很多黄豆，哪成想快熟的时候，仔细看了一下黄豆角，都是空的！白忙活了一季。不得不让养牲口的人家当饲料割了。还以为是天年，不收黄豆。第二年我又试着种了少量，还是颗粒无收，肯定是种子存在问题。

所以我记住了公公婆婆的话，始终不忘及时留下好的籽种。每年除了玉米等杂交品种，需要去种子公司买；其他像高粱、谷子、红薯，芝麻、大豆、花生、油菜等作物，还有瓜、豆、和茄子西红柿等蔬菜，都在秋收时留种。叶菜里，除了一些品种的白菜要买籽种，其他有的当季就能收籽，比如菠菜，有的开春再育种，比如芥菜；萝卜、胡萝卜等；而土豆跟红薯差不多，要留好种块，土豆拉成块，红薯提前育出秧苗，待到农时就直接栽种了。这一套活计，公公婆婆手把手教过我；而这一套农经，公公婆婆在世时反复传诵，虽然现在用不着多少了，可我还是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