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豆得豆的乡村记忆

每每读到陶渊明“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的诗句时，就在想他种的是什么品种的豆呢。可以肯定的是豆子，而在我老家富顺所说的豆子也基本是专指黄豆了，至于其他的豆类都会叫具体的名称，如胡豆、豌豆、绿豆、茶豆（类似赤小豆）、扁豆、豇豆、刀把豆（刀豆）……

普通豆子是农历二三月(即清明前后)是播种，还有一种冬豆子要在夏末进行播种。富顺种豆子，不像东北那样成片成片的种，可以机械化。而是完全纯人工种植，也很少成片地种，基本都是选择不太好的地方来种，比如田埂上，间杂在苞谷下、红苕垅上。

家乡把播种黄豆说成是点豆子，至于为什么叫点豆子，已不可考。大概与撒下豆子的过程有关吧。撒下豆子的过程，有点儿像鸡啄米再点头放下，也许点豆子的叫法就是这样来的吧。

现在还依稀能记起，小时和爸妈一起点豆子的情形。爸爸在前头用锄头卖力地在田埂上挖出间隔比较均匀、不深不浅的小坑，俗称打窝窝儿。我在后面左手端着装豆种的盆子，并把盆子挨在腰上减轻左手的压力，右手伸进盆中用拇、食、中三指抓起三五粒豆子，尽量撒进小坑的中央。由于动作要尽量快，撒下豆种时，偶尔也会有一两粒调皮的豆子跳到坑外。妈妈在后边挑了细土或细沙，用手抓一把来将我撒下的豆子给完全覆盖。妈妈是在给可爱的小豆子盖被子啊!如遇到点了豆子后久不下雨，还得挑了水去浇，为了让豆宝宝长得更茁壮，还得挑粪水去浇。

等豆子成熟了叶黄了连豆角都黄了，就是收获的时候了。把豆子连秆挑回，放坝子里晒干，用连枷打。打豆子是力气活，爸妈各拿了一把连枷，面对面地站，他们交替着分别将连枷砸到豆秆上，很有节奏地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在音乐般的声音中，金黄的圆圆的豆子们就活蹦乱跳地从豆荚壳里跑了出来，滚得四处都是。豆子都从豆荚中跑出来了，就先把豆秆收拾到一旁，坝子里铺就厚厚的一层金黄的豆子，多可爱，多喜悦!

爷爷是个勤快人，八十多岁还下地干农活。农闲时，他喜欢给我摆龙门阵，当然翻来覆去的都是他以前的一些事情。有提到他刚到农村，遇到大跃进，没饭吃。生产队按人头分豆子，豆子拿回家，一家人又再分。由于爷爷五十多时牙齿就掉光了，他分到豆子后，还得拿到石磨上去碾碎了来吃。爷爷是个乐观的人，他虽然讲到这些苦难往事，可脸上总是笑呵呵的。他的乐观豁达，影响了我们一家人。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越穷越要勤劳，越懒才会真穷。

最难忘的还是晚饭后，一家人在煤油灯下摆龙门阵，听爷爷、爸爸他们摆各种有趣的故事，很是温馨。爸爸讲了个”罗英秀才”的故事。依稀记得一些故事的情节:罗英本是皇帝命，刷把打了灶王神。上天诬告不善良，玉皇一怒换凡身。全身疼痛太难受，把得牙关来咬紧。考试不中称秀才，金口玉牙话成真。其中有一段是与豆子有关的情节：原来的豆子是从根到尖都长豆角的，罗英秀才用手去摘豆角时，摘到豆秆靠下三分之一处，手被豆角扎到了，唉哟叫了一声，并停下了摘豆角。自此之后，豆角就很听话似的只结到豆秆靠下三分之一处了。罗英秀才的具体故事可另文介绍。

豆子可是农家的宝贝，多数的豆子会被赶场时拿到集市上卖掉，换取微薄的收入作日常开支，更美好的是用豆子可以做出好多可口的菜肴。煮毛豆，老家又叫煮毛狗豆儿，也许是豆角上有绒毛吧，也许是以前很痛恨毛狗吧，就叫了这个名字。煮毛豆、凉拌青豆，是上好的下酒菜，尤其是冷淡杯的必备妙品。在夏天的夜，约上三五好朋友，一边手剥毛豆，一边喝着冰啤酒，摆摆龙门阵，聊聊各种段子，惬意人生不过如此。

青豆炒肉、黄豆烧肉，则是常见的荤菜。小孩子最喜欢的还是炒豆子，在荷包里(衣兜或裤兜)放些豆子，不时抓几颗放嘴里，卡啦卡啦地嚼着，香香的。遇到好朋友，抓几颗一起分享，一起吃着、一起笑着。吃了豆子，容易打屁，小屁孩儿叫法的由来，与此有关吧。有些小孩子喜欢恶作剧，朝着小伙伴打屁，被臭到的当然不干了，就追着打屁的打，笑声也不断。简单的欢声笑语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在老家富顺，有了豆子怎么能没有豆花呢，富顺豆花可是远近闻名的美食！农村在秋冬比较冷的时候，就会推豆花儿吃。先将黄豆用水泡几小时，一般会是前一天晚上开始泡到第二天早上。吃了早饭，就去推磨磨豆子。经常是邻居之间一起打平伙，东家出豆子、西家出蘸水、南家烧柴火、北家出泹水（点豆腐用的，其他地方有用石膏、酸菜水的）。热热闹闹、其乐融融。在物质紧缺的年代，有客人来，豆花就是待客最好的佳肴了。朋友之间在路上碰到，会说好久到你家吃豆花哟。寒暑假，老师要家访，往往也只能以豆花来招待。

还有一件有趣的事，初中同学小胡，在班上我们爱一起掰掰手腕，上一期他掰不过我，后来暑假里他就天天通过推磨来锻炼力气，待第二期开学时，我就掰不过他了。由此可见他是多么的不服输，他的这种性格也使他成就了一翻事业，这是后话。

小小黄豆趣事多，回忆满满乐呵呵!一起聊聊黄豆那些事儿！